正文 第八十一章 无独有偶

作品:《祝琴说

    祝华樱不在意他人的议论,因此,在她的身边伺候的都是些毛脚小厮,而非如大家闺秀般置办两个丫鬟。()站在宗盐院门外的就是经常出现在祝华樱身边的小子。

    “进来吧。”宗盐招手道。从身份上,他和这小厮没甚差别,都是宗氏族人,都是奴仆。若是非要找点差别,也只能是他看起来更老些。

    小厮毕恭毕敬递上一个布囊,道“盐爷爷,这是三爷给您的信。”

    都快午夜了,还递什么信?难道有什么变故?宗盐皱着眉,展开书信看了一眼,没错,只一眼就看完了,上面就仨字儿。他疑惑道“按计划?”

    “是,三爷离开前交给我的。还交待说,不准透漏她的行踪。”

    宗盐面色平静,心里却七上八下起来。心道,原来如此。他早发现华樱哪儿不对,不料,这一招跑路功夫连他都骗过了。心中赞叹之余,又担忧不已。三爷不现身又能出得城去,这自然是好事。可她倒底是怎么出的城呢?

    若消息未走露,内城外城就不说了。可那城门内外可有着三重禁卫。每一重都有神识无数,想这玄魔城中,能悄无声息来往的人,除了摩萨王,还能有谁?若真有第二人,那人又是何来历?是否会对公主不利?

    宗盐的心绪越来越乱,抬眼道“这事儿你办得不错,回去告诉三爷,既然他不信任我,我这便退出,也无需得知她的行踪。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打发了小厮,宗盐来至院中。

    此处是祝氏的一处别院,在这玄魔城中,祝氏有十几处这样的别院。没什么机关暗道,算是祝氏的祖宅。据他的了解,连埋伏也不曾置一重。三爷若从街上走,那定会落入有心人的眼中。多年来,祝氏子弟的行踪连祝氏族人都没那些政敌清楚,更何况三爷还带着公主呢?

    三爷可以抛弃他,可他却不能抛弃公主,没有公主,自己早就成了风雪中的孤魂了。他不放弃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,太丢宗氏的脸,很小的时候,父亲宗潜就对他说过,要时刻记住,宗氏的脸对着主家的屁股,无论主家如何对咱,咱都不能放弃。

    那时小,不懂,如今懂了也只得信命,毕竟家教如此。既然三爷给他一个屁股,他就得将脸贴上去,哪怕那屁股是冷的。否则,就丢了宗氏的脸面,若让少宗知道此事,只怕他的脸都没处放。

    马上快午夜了,想必城门内外已聚集了大量魔龙军士。尽管无需他现身,但他不放心祝华樱,他最放心不下的自然是公主。想至此处,他便匆匆向祝府而来。

    这所有计划中,唯有老爷不知情。当魔龙军被调动的那一刻,恐怕他已发现天极令被盗。可是,他还未走到祝府门前,便见数位女祭司自祝府大门内鱼贯而出,门前停着一顶镶着一圈黑金顶的轿子。

    黑金是困魔阵的必备之物,冒然靠近,但凡修行者都会元力滞涩如凡人。如此耗费,在族中只有摩萨王才能消受得起。

    那位领头的女祭司正是天殿中的景薇,经摩萨王的恩赐曾连破三境,如今是如假包换的虚神境。

    宗盐凝神屏息锁元力,闪身到街角一处阴影中,展耳倾听。

    另一位年轻的女祭司紧跟上景薇低声抱怨“小姐,这个病来得真是时候。”

    景薇笑道“就算永远起不来,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。”

    “让您问都没法问,是不是太巧合了?”

    “只怕经此一事,他真就想起也起不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噢……”小丫头点头,又马上摇头道“云儿不懂。”

    “走吧,我们去北城门。我倒要看看,念画心所说的那个女子究竟有何特别之处。”

    宗盐一惊,遭了,想必那些祝氏的死对头都已知道此事。可他再急也没用,他不知华樱的真正计划。从收了那张纸,他便明白以三爷的思虑缜密再加上她的出奇不意,自己的担心定是多余的。就算这样,他还是担心,除非让他知道三爷和公主已经顺利离城而去。

    待那黑金轿子没了影儿,宗盐才快步来到祝府门外。那管家祝合莫名道“宗家老爷,如此匆忙,莫非有事?”

    “找你,你立刻派两个身手好的去晴月斋,将神巫婆婆接到府中安顿好。”想起念画心,他的心便无法平静。他不明白,她跟了钱瑾数十年,竟然连一点主仆情分都没有。

    看着祝合出了门,宗盐长出一口气,心道,现在最不该蒙在鼓里的应该是老爷。

    来到后院儿,由仆人引领着来到一座高屋门前。

    门口的仆人道“宗家老爷,您还是回吧,老太爷真的昏迷不醒了。如今宫里的太医还没到,这府中上下都为这事儿在忙活。我还得去安排生火煎药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有方子?太医不是还没到?”

    “太医是没到,这不得提前准备着么?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,我新学了些本事,可礼神事,入幽冥。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。”说着就要向台阶上闯。

    那仆人瞪着眼上下看了遍宗盐,咧嘴笑道“宗家老爷,这玩笑可使不得,等老爷清醒了,会怪罪你的。别忘了,就算公主想救你,到头来还不得老爷点头。”

    “看来,你活得比我清醒。那就快点让我进去,再晚,老太爷醒了也没用了。”宗盐厉声道“等到你为失性者倒夜壶的时候,可别怪我没提醒你!”

    也许是因为老爷昏迷的太过蹊跷,也许是这仆从不想去为失性魔人倒夜壶,总之,他目光惊惧了片刻,二话没说,立即闪身一旁,他可不想亲手开门,就算被问罪,那也是宗家老爷自己闯进来的。

    宗盐上了台阶,推门而入,他环视一眼屋中人,几位掌事的,顶事不顶事的夫人都在这了。见祝云躺在蹋上一动不动,面色苍白,气息皆无。这哪里是昏迷,这是要归虚的兆头。

    若真能醒来,宗盐完全可以相信自己的推测,老太爷修炼了一门独特的功法。可众所周知的是老太爷不懂修行,时间不等人,他等不及太医到来,祝氏全族也等不起。

    太夫人哭得泣不成声,众丫鬟尽皆掩面而泣,紧跟着的那个仆从的脸也凄苦不堪,一时间将这房间中搞得象个灵堂。

    所有人哭都是有道理的。

    太夫人哭,是因为祝云是祝氏三族的主心骨,没了祝云,在其它两支的排挤之下,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。

    丫鬟哭是因为太夫人伤心,主子就是她们的天,主子的心情也就是她们的天气了。天气变了,那日子还能好过到哪儿去?

    至于这仆人也在以泪洗面,完全不是装样子,那是真的伤心。他们为赐姓家族,连宗氏都不如。宗氏有独立的姓氏,更重要的是,宗氏直接掌控商路,若祝氏垮了,试问这魔地哪个家族敢看低宗氏?

    而祝姓之仆,因为他们无法摆脱奴籍,万一主子心情不顺,一时失手伤及他们的性命,便也仅如猫狗一般,死便死了,没人在意。因此,那些仆人哭得就象死了爹娘。

    令宗盐奇怪的是蓬若夫人却没哭,她坐在床边抚着老爷的头,脸上带着一抹笑意,象是抚摸一个孩子,不知情的定以为蓬若夫人疯了。宗盐知道蓬若夫人对老爷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更深厚,所以他更加奇怪。不过,他倒是从未见蓬若夫人掉过一滴眼泪。